“有人说生活背景有实有虚,我认为是虚中有实的。”曹立波首先通过宏观的时空线索来解读主人公的生活背景,《红楼梦》的空间背景以荣宁二府和大观园为主,谈空间总得有进有出,从林黛玉进贾府,从刘姥姥进贾府,还有迎春嫁给孙绍祖来看一下小说当中其实有一些实写的成分。但是在实写的基础上,又有很多的艺术创作的空间。
以黛玉初入贾府的年龄争议为例,到底是六七岁还是十三岁?是幼女还是少女?曹立波比较了不同版本之间的差异,她认为,留心小说中写到的时间、背景等关键的信息,就会有自己的判断。
为什么会产生两个版本的矛盾?曹立波认为可能是两个原因:一是曹雪芹的爱情理想。他希望宝黛之间有两小无猜的因素,有一见钟情的因素,还要有互为知己的因素。作者写六七岁的时候两个人初见,要强调两小无猜;写十三岁是强调一见钟情,因为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时候了,甚至于一见如故。越剧版《红楼梦》对两人初见时的诠释是非常好的,就是:“眼前分明外来客,心底恰似旧时友。”“这个妹妹我曾见过”。“作者既希望一见钟情,又希望两小无猜,这些因素作者都不愿意割舍。那六七岁、七八岁的时候能否一见钟情?还是比较牵强的。所以这番构思不愿意割舍就存在版本的矛盾现象,也能看出作者构思宝黛爱情理想时候的良苦用心。”
曹立波还分析了小人物在《红楼梦》中的大作用,最为读者熟知的便是刘姥姥,与甄士隐、冷子兴、贾雨村比起来,刘姥姥的出镜率更高,参与故事情节的概率也更高。“第十七、十八回写宝玉和贾政一行人给大观园提匾额,粗粗写了各个馆舍的对联、牌匾,比如说“有凤来仪”、“蘅芷清芬”等等,但是具体走进这些轩馆,还是借助于刘姥姥进贾府的视角,所以她在小说结构上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。”
刘姥姥住的地方一定离贾府不远,要不怎么说来就说。但是小说里面却写是“千里之外,芥荳之微,小小的一个人家”。曹立波认为这体现了写作的“虚与实”,“刘姥姥的形象距京城千里之外是虚写,但是二十两银子够一年的生活费是实写,这不仅仅对小说艺术结构起到作用,还折射了《红楼梦》写作时代的经济背景信息。”
《红楼梦》中的“十二钗”是贯穿小说主线的重要人物。在曹立波所著的《红楼十二钗评传》中,她运用传记体的叙事手法和古诗词的意境,深入细致地剖析了人物的身份、面貌、才情以及命运结局。
讲座现场,曹立波分析了贾府的四位小姐“元迎探惜”。从批语来看,她们的名字是用了谐音双关的修辞手法——原(元)来、应(迎)该、叹(探)惜。这四位小姐都是理想状态的,从她们丫鬟的名字看能出来,贾元春的丫鬟名抱琴,贾迎春的丫鬟名司棋,贾探春的丫鬟名侍书,也有的版本是待书,惜春的丫鬟名入画。合起来就是展现他们的特长“琴棋书画”。
在曹立波看来,像贾元春这样进入宫墙的,像贾惜春这样遁入空门的,虽然有代表性,但在当时的皇权和宗法社会中,毕竟是少数的,大多数是像探春这样才秀而人微,用自尊来掩饰自卑。迎春的婚姻更带有普遍性,小说写她的判词和曲子都强调“子系中山狼”、“一载赴黄粱”。这些人物都体现了《红楼梦》关于婚恋、人生、家族三重悲剧的书写。
曹立波最后强调,曹雪芹与贾宝玉并不能一对一划等号。“他把自己的身世付诸贾兰,而艺术构思倾向于贾宝玉的形象上,生活原形对应了两个艺术形象。生活素材就像酿酒一样,从粮食到美酒其实是一种脱胎换骨的变化。所以从生活素材,到小说当中的情节和人物是艺术上的升华。”
来源:新华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