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用什么来迎接这新的一年的开端呢?”这句话,在作家苇岸的日记里出现过多次。《泥土就在我身旁:苇岸日记》近日上市,这也是苇岸日记历经多年编辑整理后面世,这些文字展示了“大地之子”苇岸的思想精髓及其写作背景。
苇岸生前与文学界朋友合影(左起:宁肯、杜丽、芒克、苇岸、冯秋子)。
《泥土就在我身旁:苇岸日记》书封。
打开一个真实世界
《泥土就在我身旁》这一书名,来自苇岸1988年4月14日的日记:“……我应该能看到生命,每天发生变化,感到泥土就在我身旁。能够战胜死亡的事物,只有泥土。”
苇岸,原名马建国,1960年1月生于北京昌平北小营村,1999年5月19日离世,终年39岁。苇岸日记从1986年1月1日记起,至1999年4月6日入院接受治疗止。此次结集出版的总量计80万字。
“我是昨天乘车回乡下老家来过新年的。夜像条黑布带系着昨天和今天,系着一九八五年和一九八六年。多么想一觉醒来看到窗外纷纷扬扬的雪呀,这个冬天刚刚下过一次小雪,那是像白纱巾一样还未蒙住大地的面容,走在上面还没有响声。”这样美好的文字,在苇岸日记里是个寻常存在。日记内容丰富,打开了一个真实的世界,从中可以感受到苇岸心智和精神的成长历程,以及他的特立独行之处。
“这些日记符合苇岸内向、持重、宽厚、慈悲、勤勉、严谨、不畏艰险的性格特质。”该书编者、作家冯秋子说,苇岸的创作魔力通过日记穿行至今,搏动不息。冯秋子还特别提到,苇岸写给朋友们的信件,以附录形式收入。“待征集到更多苇岸的书信,再行结集单独出版。”
朋友接受重托
在冯秋子的记忆深处,一个画面抹之不去。那是苇岸去世一年多后,苇岸妹妹马建秀带着几个包,从昌平赶来,包里装满的正是苇岸的一些日记和其他遗作。马建秀想让冯秋子看看这些日记是否有价值、有意义,该怎么处理为好,家人希望得到冯秋子帮助。
作为苇岸的朋友,冯秋子深知苇岸家人的重托,须郑重对待。冯秋子认为,这些日记很珍贵,原稿由家人妥善保存,待马建秀录入以后把电子版发给她,若需要查核原稿,她再与马建秀联系。
“将苇岸的事情,当作自己的事情去做,方可能做好。”冯秋子说,接下这一重托时,她当时在报社工作,一面做记者、编辑,写作、照顾小孩、操持家务,一面插着空逐年阅读、核证、整理和编辑苇岸日记。
编辑日记的过程中,冯秋子在征得苇岸家人同意后,促成了部分日记的刊载和出版。2004年,冯秋子主持《特区文学》散文随笔专栏期间,就在杂志上连载了苇岸写于1988年的部分日记,每期1万多字,连续五期有55000余字,这也是苇岸日记首次与读者见面。2009年,苇岸去世十周年,发表于杂志的一些日记,辑入了由冯秋子主编的苇岸作品集《最后的浪漫主义者》。
为了编辑、整理苇岸日记,冯秋子付出了巨大心血,每天工作结束后,她才会有时间面对朋友的遗稿。因为长期伏案工作,身体严重透支,回到家精神稍一放松即会疲累、犯困,冯秋子只好在办公室干活,一直干到乘末班地铁回家。去年底,冯秋子在上班路上骑车摔伤了胳膊,她一边养伤,一边完成苇岸作品集和日记的大样校订,随后又编撰完成苇岸的生平创作年表,有时为求证一个条目,要用几天时间联系、搜索、求证。
冯秋子说,她把多年的文学积累,案头基本功的训练全部调动起来。她说,苇岸非常严苛地对待文字、对待文学创作、对待艺术思想、对待内心的执守和信念,而对虚妄、浮躁、不准确的东西,时时保持着警觉。
搞文学的人都是兄弟
苇岸日记历经20年面世,对于苇岸朋友和读者而言,这些文字无不唤起他们对那个年代的美好记忆。
苇岸生前好友、诗人树才读着苇岸日记,陷入对好友的无尽思念中:“苇岸生活朴素,导致他文笔朴素;苇岸内心朴实,导致他看重真实。”他更永远忘不了苇岸说过的话:“树才,我就写诗歌,散文也能写成诗。”树才认为,写作的转向对苇岸而言是个特别重大的事件,而那年海子的死催化了这一事件的发生。许多人并不知道,海子走之前曾和苇岸告别,只是没有找到他。而海子最后随身带着的《瓦尔登湖》,却让苇岸找到了自己身上的诗,他后来写就了散文集《大地上的事情》。
树才回忆,苇岸从昌平坐公交车来城里,第一站地就是自己当时的居住地马甸,“他背着软软的黄书包,我们就在公交站牌下聊,他敬重时间,尊重时间,从不愿意耽误时间。”后来,苇岸受尽晚期肝癌折磨,但也不忘嘱托树才一定要翻译完成法国诗人雅姆的诗集。“翻译《雅姆诗选》拖了20年,我是为苇岸翻译的。每次和苇岸在一起,他都和我谈雅姆,对雅姆的热爱,也是他指点我的。”
作家宁肯1997年与苇岸相识,一见如故。宁肯说:“特别想知道我在他心里是个什么形象,拿到书后,我看他在1997年以后的日记里,经常提到我。”宁肯回忆,上世纪90年代社会转型,他处于迷茫期,一度离开了文学创作,开起了广告公司。但是当他见到苇岸时,苇岸对生活的珍惜,对文学的珍惜,一下子激活了他埋在内心深处的那颗文学种子。他特别提及,对苇岸而言,搞文学的人都是兄弟。
在网上,读者表达着对苇岸日记的喜爱。读者黎戈认为,这些日记不仅是苇岸个人珍贵的心灵史,更闪过顾城、海子等人的身影,是一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青年诗人的群像。“我诧异他读的托尔斯泰、梭罗、爱伦堡、《圣杯与剑》《俄国思想史》……这些也是我读的,我觉得离他的心一点都不远。”
读者铁马尤其喜爱苇岸对于昌平田野时序轮转的描写,还有他无处不在的思考,以及日记中所提到的中外作家及其作品。铁马还认为,苇岸对与自己交往的诗人和作家的日常记录,唤起人们对那个诗和远方的时代的美好回忆。
来源:中国青年网